第25章
沒時間了
1938年3月11日晚上,在奧地利維也納郊外的單間小公寓裡,赫敏娜·齊普和三個孩子一起聚在收音機旁。奧地利總理庫爾特·舒施尼格正透過轉播向全國演講。德國軍隊已在兩國邊界集結,除非奧地利政府同意接受Anschluss(德奧合併)——指奧地利與德國合併,歸入納粹統治——否則德國軍隊將以武力奪取他們的土地。總理別無選擇,只能引咎辭職,懇請全國人民在德軍入侵時順服。
他說:「因此我要向奧地利人民告別。願神護佑奧地利!」
赫敏娜開始哭了起來,接著告訴孩子,「現在我們不再是奧地利了。這都是撒但搞的鬼,納粹這樣硬碰硬的做法實在很不好。」1
在接下來的兩天裡,德軍進入奧地利並接管警力,很少有人敢公然反抗阿道夫·希特勒的軍隊。希特勒生於奧地利,他一直想把所有說德語的人團結在一起,變成一個強大的新帝國,稱為「第三帝國」。即使這意謂著放棄國家獨立,許多奧地利人還是很支持他。2
阿洛依斯和妻子赫敏娜一樣,對納粹存著戒心。他擔任維也納分會會長已超過四年,赫敏娜則擔任慈助會會長,兩人一起並肩服務。分會的規模很小,只有大約八十名成員,其中有些還是希特勒和德奧合併的鐵粉。分會的其他成員,尤其是擁有猶太血統的成員,看到希特勒的崛起和掌權,盡是恐懼不安。但維也納的聖徒仍是一家人,齊普家庭不希望納粹讓分會聖徒分裂。3
赫敏娜和阿洛依斯是在年輕成人時加入教會的,他們為此都和父母起了衝突。阿洛依斯的父親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他為此決然和兒子斷絕關係,並在一封信中告訴他,他必須放棄與後期聖徒來往。他的父親寫道:「如果你堅決不聽我的話,我這輩子就不會再跟你說話了,你寫給我的信,我也會全燒掉。」他的父親過世後,雖然阿洛依斯現在和兄弟姊妹關係良好,但他知道跟家人關係破裂的痛苦。4
其他的維也納聖徒也有類似的經驗,分會裡許多較年輕的夫婦都把齊普夫婦當成是自己的父母看待。由於赫敏娜經常沒錢搭電車,為了拜訪分會裡的姊妹,她每週要在城裡走好幾趟路。每當分會有人家裡生小孩,赫敏娜就會帶食物去那個家庭,幫忙打掃,並照顧年紀較大的孩子。與此同時,阿洛依斯則是每晚七點下班後,經常騎著腳踏車出去處理分會事務。5
總理舒施尼格演講後的第三天,維也納的街道上掛滿了納粹萬字標記的紅白旗幟。由於阿洛依斯為一家德國大公司工作,他和同事收到命令,要在希特勒和他的軍隊遊行通過市區時,放下店裡的工作,去組成一支「儀隊」。當希特勒的灰色敞篷車駛進街上,阿洛依斯站在人群中,幾乎看不到車,因四周都是警車,還有穿著筆挺制服的武裝士兵。阿洛依斯身邊的人全都歡呼,舉起右臂向納粹致敬。
第二天,阿洛依斯加入數千同胞的行列,擠進維也納霍夫堡皇宮外的Heldenplatz,也就是「英雄廣場」。希特勒大步走上宮殿的陽臺,說:「我可以在歷史面前宣布,我的祖國加入德意志帝國。」6
廣場上萬頭鑽動,群眾紛紛呼喊:「Heil Hitler!」(希特勒萬歲!)阿洛依斯意識到,自己正親眼目睹歷史上關鍵的一刻。這些事件會如何影響維也納的聖徒,目前還不清楚。7
此時在世界的另一端,二十三歲的寺澤千惠很是氣餒。她在夏威夷檀香山擔任日語傳教士已將近一個月。雖然她的父母來自日本,但她在美國出生長大,並不會說日語。其實和其他傳教士一起學習這語言時,她經常斥責自己沒有更快學會日語。幾乎每天都是挑戰,因此她懇求神能鬆開她的舌頭。8
自從禧伯·郭會長得到靈感,要在夏威夷龐大的日本人口中開設一個傳道部,時間已過了近三年。郭會長和他的諮理一直都渴望能重新向講日語的人傳教,但有位前日本傳道部會長卻勸告不要這麼做;他認為太多的文化障礙讓傳道之路難以推行。
儘管如此,郭會長仍繼續推動這項計畫,他堅信夏威夷的日語傳道部可以建立一個堅強的分會,讓說日語的成員可以跟在日本的親朋好友分享福音。91936年11月,他召喚希爾頓·羅伯森去開啟傳道部;他之前也擔任過日本傳道部會長。羅伯森會長和妻子海柔搬到檀香山,三位美國長老很快地也加入他們。10千惠接著在1938年2月初抵達。
儘管千惠語言還不太通,但是個熱心的傳教士。她是教會第一位全部時間日裔美籍傳教士,福音是她生命珍貴的一部分。她的父母都不是教會成員,但他們曾與愛達荷州東南部的聖徒一起生活很多年。她母親在1918年流感大流行中過世之前,曾請求千惠的父親送千惠和她的五個兄弟姊妹去參加教會聚會。
千惠的母親告訴他:「你自己撫養不了他們。讓教會當他們的母親,這樣你就可以繼續當他們的父親。」11
愛達荷的教會善盡職責,他們家搬到加州後,加州的教會也是如此。千惠出發傳教前,她支聯會的聖徒為她辦了一場歡送會,有當地領袖演講,踢踏舞和弦樂四重奏表演,還有管弦樂團演奏舞曲。12
千惠是傳道部裡唯一的單身姊妹傳教士,她通常和羅伯森姊妹一起工作。由於她們兩人都只會說一點日語,所以經常教導其他說英語的人。羅伯森會長也召喚千惠在傳道部組織女青年協進會(Young Women’s Mutual Improvement Association,YWMIA),並擔任該協進會會長。這項指派工作令人生畏,但是當總會女青年協進會會長團第一諮理海倫·威廉斯拜訪群島時,她得到一些建議,知道要如何組織協進會(MIA)。
千惠選了她的諮理後,也決定了蜂巢女孩和拾穗女孩的領袖人選。她也和被指派來帶領男青年的長老馬里安·李密切合作,策劃傳道部的第一次協進會聚會。13雖然這組織是為教會的青少年成立的,但各年齡層的人都可以參加協進會聚會。這個聚會計劃讓當地分會的聖徒與朋友齊聚一堂,共度一個集傳統日本歌曲、舞蹈和說故事的夜晚;馬里安會針對協進會的目的和目標演講,千惠則談女青年協進會的歷史。
他們安排在3月22日聚會。千惠很緊張,擔心會沒有人來;馬里安則擔心他們安排的節目太短。他的同伴說,沒什麼可擔心的,並保證說:「主必預備。」
聚會時間到了,有些人還沒到,千惠和馬里安決定不等他們,準時開始。傳教士以一首歌開場,然後獻上祈禱。主日學督導池上吉太郎和家人隨後就出現了。不久之後,另一個家庭也到了。聚會結束時,有四十多人聚在一起,包括千惠在協進會中的每一位同工領袖。有個人甚至唱了三首歌,因此填滿了節目時間,就不用再擔心聚會太短。
千惠和馬里安這才鬆了一口氣,傳道部的協進會有了一個好的開始。千惠在日記中寫道:「神已開啟道路。我只希望我們能讓協進會發展起來。」14
那年夏天,總會會長團的路賓·克拉克準備在後期聖徒福音進修班、福音研究所和大學宗教教師的年度聚會上演講。
克拉克會長曾是一名律師和外交官,對於推展教育,不遺餘力。他像他那一代的許多宗教人士一樣,擔心世俗潮流會取代課堂上的宗教信仰。聖經學者大多強調耶穌的道德教訓,而不是祂的奇蹟、贖罪和復活,這讓他特別擔憂。他成年後,看到朋友、同事,甚至後期聖徒同胞都因沉浸在世俗觀念而離棄了信仰。15
克拉克會長不希望這樣的事,也同樣發生在新生一代的聖徒上。教會之所以成立三所學院、十三所福音研究所和九十八個福音進修班,就是為了「造就後期聖徒」。然而,他擔心這些學校的一些教師錯失了培養對耶穌基督復興福音的信心的機會,因為他們不作見證,以為這樣會影響學生對真理的追求。他認為教會的青年需要一個以復興的基礎事件和教義為根基的宗教教育。16
1938年8月8日早上,克拉克會長在阿斯本林地與教師聚會,這地方遠離塵囂,位於猶他州普柔浮附近山區一座美麗的峽谷中。當他起身演講時,一陣暴雨正襲捲整個地區,滂沱的大雨驟然打在他和教師們聚會的木屋上。但他絲毫不受影響地告訴聽眾,他代表總會會長團的其他成員,想坦白對他們說些話。
「我們必須明白地說出我們的意思,」他說,「因為我們青年在此今生和來生的前途,還有全教會的福祉,都正在危急存亡的關頭。」
他指出復興福音的基本教義。「對教會、對教會中的每個成員,乃至於全體成員而言,有兩件主要的事情是不可以忽略、忘記、更改或丟棄的。」他說。「第一:耶穌基督是神子,是父在肉身中的獨生子。」
「第二,」他接著說,「就是父與子實際地、真正地、確實地在樹林裡的異象中向先知約瑟顯現。」
「沒有這兩大信念,」他宣告,「教會就不再是教會了。」17
他接著談到將這些原則教給學生的重要性。「教會的青少年渴望屬靈的事物。」他說。「他們想要獲得上述原則的真實性的見證。」18
他認為對福音有個人的見證,應該是教導福音的首要條件。「再多的學習、再深的研究、再高的學位都不足取代這項見證。」他說。此外,他又說:「你不必偷偷溜到這些有靈性經驗的青年後面,輕聲在他們耳邊談宗教,你大可站出來直接面對面與他們談論。你不必用世俗的事來包裝宗教真理。」
雨打在木屋的窗戶上,克拉克會長敦促教師們要幫助總會會長團改善教會的宗教教育。
「你們教師肩負著一項重大的使命。」他見證。「你的主要興趣,你最重要的和幾乎是你唯一的職責,就是教導在這後期時代所啟示的主耶穌基督的福音。」19
演講結束後,有些教師反對總會會長團為教會教育規劃的既定方針,認為這限制了他們的自由,無法再按自己認為最好的方式來教導。其他人則接受既定方針所強調的,要教導基本真理和作個人見證。教會教育機構主任委員富蘭克林·威斯特告訴克拉克會長:「我迫不及待要推動這事工。我答應你,你將會看到明顯又快速的進步。」20
幾個月後,福音進修班為學生開了一門新課:「本教會的教義。」21
1939年2月,寺澤千惠得知傳道部會長正打算將兩位姊妹傳教士調到夏威夷的另一個地區。這個消息令她心煩意亂。目前女青年協進會在檀香山進行得非常順利,她不想離開。她很想知道誰會搬家,還有她們會去哪裡?22
傳道部現在有四位姊妹傳教士,全住在檀香山並一起工作。不過,羅伯森會長最近各在茂宜島、考艾島和夏威夷大島成立日本聖徒分會。這次他選中要搬家的姊妹將和長老們一起工作,負責將其中一個分會從最初階段建立起來。23
1939年3月3日,羅伯森會長請千惠和她的同伴伊妮斯·貝斯德到他的辦公室。他告訴她們,他要派她們到大島的一個城市希洛。千惠頓時百感交集,忍不住哭了起來。不用再為去留煩惱,她很開心也鬆了一口氣,但想必會懷念在歐胡島與羅伯森夫婦及日本聖徒密切合作的時光。
幾天後,千惠和伊妮斯在檀香山港口向一群傳教士及日本聖徒道別;幾位婦女給這對同伴披上串珠和花環,池上吉太郎給了他們一些旅費,日本資深聖徒勝沼富造則送她們郵票。24
其中一位不在碼頭的是奈知江常,這位來自日本、大家所愛的聖殿工作人員,已在幾個月前過世了。大家都稱這位年長的婦女為「傳教士媽媽」,在過去的一年裡,她成了千惠的好朋友和導師。其實奈知江姊妹在過世後幾小時,羅伯森夫婦就請千惠來幫他們準備入殮的事。奈知江姊妹要是知道將有兩位姊妹傳教士要去希洛,應該會很高興。幾年前,她曾在當地傳教。25
千惠和伊妮斯在3月8日早上抵達希洛,雖然有些暈船,但已準備好工作。希洛比檀香山小很多。除了沿著岸邊的一家咖啡店外,千惠和伊妮斯沒在鎮上看到任何旅館或餐廳。希洛分會剛成立約五個月,通常有三十五人左右——大多是慕道友——參加星期日聚會。長老們已為男青年組織主日學和協進會,但還沒有女青年協進會或初級會。千惠同意帶領女青年,伊妮斯則擔任初級會會長。26
這兩位傳教士搬進一間女子寄宿之家的地下室,找到許多機會來改善她們的日語。她們最先做的一件事,就是詢問當地一所日本小學的行政主管和教師,是否可以跟學生談論初級會的事。當時,傳教士用初級會作為讓兒童和他們的家庭認識教會的一種方式。由於這些活動很有趣,也提倡簡單的基督徒價值觀,因此吸引了許多信仰不同的兒童。學校對千惠和伊妮斯的印象很好,不久後,便有好幾十名兒童開始在星期三下午參加初級會。27
那年春天,姊妹傳教士決定要讓兒童表演心之樂土(The Happy Hearts),這是總會初級會理事會委託人為教會各地初級會慶典寫的一部音樂劇。在劇中,某個虛擬王國的國王和王后教導兒童,為什麼下雨、吃青菜和早睡這些讓人討厭的事,其實對他們有益。28
在千惠和伊妮斯沒有敲門、研讀或與慕道友見面的時候,經常可以看到她們在練唱、縫製戲服、組裝道具,或懇求父母讓孩子來練習。希洛聖徒和長老們也會幫忙,他們會去把缺席的兒童請來,安排道具布景,並協助彩排。29
演出前九天,彩排可說是慘不忍睹。千惠在日記中寫道:「真是一團亂!但我確信一切都會沒事的,至少希望如此。」30
之後的彩排就好多了,隨著演出日期逼近,每件事開始銜接起來。傳教士在報紙上為這個慶典活動作廣告,並完成戲服的縫製和縫補工作。全家一起慕道的當地商人青木保,同意擔任這次活動的主持人。31
表演當天早上,千惠起了個大早,幫忙收集鮮花、蕨類等植物,來裝飾教堂舞台。等聖徒和長老們在擺椅子、布置布景時,她就趕去幫孩子穿戲服、化妝。
到了晚上七點,大約有五百人來看表演。孩子們都有演好自己的角色,這讓千惠鬆了一口氣。她和伊妮斯很高興有這麼多人來教堂支持初級會。32劇終之時,大家都一起聽著小演員齊唱:
1939年夏天,十一歲的艾美·齊普和她的哥哥姊姊,十五歲的咪咪和十二歲的約瑟夫,正在捷克斯洛伐克度假;這個國家就在他們家鄉奧地利維也納的北邊。
自從阿洛依斯的父親去世後,阿洛依斯和赫敏娜好幾個夏天都會帶孩子去探望那裡的家人。他們就住在阿洛依斯兄弟的家。阿洛依斯有兩個兄弟,海因里希和李奧波德;他們的家庭都住在該國中部的摩拉維亞地區。34
捷克斯洛伐克和奧地利一樣,也是被納粹佔領的領土。德奧合併後不久,希特勒的軍隊強行佔領蘇台德地區,這是捷克斯洛伐克的一個邊界地區,那裡有大批德裔居民。雖然許多捷克斯洛伐克人想要保衛自己的國家,但義大利、法國和英國的領導人都希望避免歐洲發生另一場大規模的戰爭,所以都同意兼併。希特勒承諾以不再入侵作為交換條件,然而,不到幾個月,他就破壞了協定,強行佔領該國的其他地區。35
對艾美而言,衝突似乎很遙遠。她喜歡和親戚們在一起。她喜歡和堂兄弟姊妹一起玩官兵捉強盜,與他們一起在附近的小溪打水仗。她的父母必須在假期中途先回去奧地利時,她和哥哥姊姊就在捷克斯洛伐克多待了幾星期。
1939年8月31日,齊普家的孩子們才剛坐下來吃午餐,他們的大伯海因里希滿臉通紅、氣喘吁吁地衝進房間,大喊著說:「你們快走!沒時間了!」
艾美既困惑又害怕。她的大伯告訴他們,希特勒似乎在籌畫什麼。他已經下令關閉邊境,而下午一點經過他們鎮上的火車,可能是他們回去維也納的最後機會。他說要趕上火車很難,但如果他們希望能回到父母身邊,就得試試。
那天稍早,艾美和她的哥哥姊姊才把所有衣服放到一桶肥皂水裡洗,大伯和大伯母連忙幫他們把衣服擰乾,再把濕漉漉的衣服扔進一個行李箱裡,接著他們就徒步衝往火車站。
車站裡擠滿了心急如焚的人,各個爭先恐後地想要離開這個國家。艾美和她的哥哥姊姊一擠進火車裡,立刻發現四周全是熱到汗流浹背的乘客,艾美幾乎無法呼吸。火車停靠沿途的村莊時,人們撲向車窗,大聲喊叫,試圖爬進去,但是沒有地方。36
等到火車終於駛進維也納時,天色已晚。齊普家庭很高興能全家再次團聚,眼眶滿是淚水。
他們沒有回到艾美從小住到大的小公寓,而是去了鎮上美麗鬧區Taborstrasse(塔波街)的新公寓。多年來,阿洛依斯和赫敏娜一直想為他們日益成長的家庭找一個更好的房子,但是他們的收入低,住宅供應又不足,加上政府對分配公寓有所管控,使得這件事難以實現。然後,經濟在德奧合併後有所改善,阿洛依斯工作的公司生意增長了五倍。
有位教會成員為納粹官員工作,在他的幫助下,阿洛依斯和赫敏娜申請了一間新公寓,獲准住進一間三房一廚一衛一廳的公寓。新公寓也更接近分會教堂,只需步行四十五分鐘,之前則要兩小時。37
但令人難過的是,這好運氣是犧牲了猶太人的利益得來的,他們曾是塔波街的主要住戶。德奧合併後不久,納粹和納粹部下破壞猶太人的生意,焚燒他們的會堂,逮捕並驅逐數千猶太居民。許多有錢的猶太人於是撇下家園,逃離該國,留下的公寓就讓齊普這樣的家庭佔用了。38其他的猶太人仍留在城裡,包括維也納分會一些有猶太血統的聖徒,但他們也越來越害怕自己的性命不保。39
9月1日,艾美和家人在新公寓裡共度了第一晚。他們睡著的時候,一百五十萬名德國軍隊入侵了波蘭。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