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時已黃昏
1943年11月,一個安靜的夜晚,奈莉·密道頓聽到門鈴聲響起。屋子外面很暗,但是她很清楚不能亮著燈開門。從德國的炸彈第一次落在她位於英國赤爾登罕聖保羅路的住家附近那時算起,將近三年過去了,但奈莉還是會在入夜後把窗戶遮住不透光,好在空襲時保護自己和女兒珍妮佛。
奈莉關燈後打開了門。站在門口台階上的是一位年輕男士,他的臉藏在陰影中。他伸出手,小聲地介紹自己是雷伊·賀曼森弟兄;口音一聽就知道是美國人。1
奈莉的喉嚨頓時一緊。分會解散後,她和赤爾登罕的其他婦女很少有機會領受聖餐。2然而,美國剛派軍隊前往英國,準備和同盟國聯手攻擊納粹德國。3奈莉曾經想到,駐紮在鎮上的一些美國士兵可能是後期聖徒,能夠祝福聖餐,於是就請她的繼妹瑪格麗特畫了一張鹽湖聖殿的圖片,張貼在鎮上。圖片下方加了備註:「如果有任何士兵對以上圖片感到興趣,誠摯歡迎您前往聖保羅路13號。」4
這位美國人看到她的海報了嗎?他有權柄祝福聖餐嗎?奈莉和他握手,並歡迎他進去。
二十歲的雷伊是來自猶他州的後期聖徒軍人,也是亞倫聖職的祭司。雖然他駐守在十五公里外的地方,但從另一位教會成員那裡聽說那幅鹽湖聖殿的畫,所以就請假去找那個地址。他步行到奈莉的家,這也是他天黑後才抵達的原因。奈莉說明自己有多渴望領受聖餐後,他問什麼時候可以來為她執行教儀。
11月21日,奈莉、她的女兒和其他三位婦女歡迎雷伊參加他們的星期日聚會。奈莉作了開會祈禱,然後大家就唱「大愛與大智」。雷伊接著祝福並傳遞聖餐,然後四位婦女都為福音作見證。5
不久後,其他後期聖徒軍人也聽說了聖保羅路上有聚會的事情,所以有些星期日,奈莉家的客廳會擁擠到有些人不得不坐在樓梯上。由於同盟國之間的通訊仍暢通無阻,因此赤爾登罕的聖徒並沒有與猶他州的教會總部隔絕。英國傳道部也在戰爭期間持續出版千禧星(Millennial Star),為聖徒提供教材和新的文章,讓他們在聚會中討論。
千禧星此時最重要的新聞之一,是賓塞·甘和泰福·彭蓀蒙召喚進入十二使徒定額組。郭會長召喚他們為使徒時,兩人都是猶他州之外地區的支聯會會長,而且都與英國傳道部淵源頗深。甘長老的祖父禧伯·甘在1837年開啟英國傳道部,彭蓀長老則是1920年代初期在該傳道部服務。6
與士兵一起聚會時,奈莉看得出來他們有多麼想念家人。由於軍方會審查寄出的郵件,親人往往不知道他們的士兵駐紮在何處。奈莉開始寫信給士兵的家人,描述到她家裡來的人,也就是他們的兄弟、兒子、丈夫或未婚夫,是多麼的美好。她在信封上寫下她的地址,作為士兵們所在位置的線索。7
奈莉在寫給一位士兵妻子的信中說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念丈夫,也知道你如何望穿秋水等候消息。但我想告訴你,如果你聽到他如何談到你和教會,一定會感到無比自豪。」
「我覺得,只要我們盡力而為,」奈莉寫道,「主就會繼續祝福我們。我們一直蒙得祂諸多仁慈的照顧和保護,即使身處這一切的苦難和毀滅當中,我們卻非常感謝所有的祝福。」8
大約在同個時期,三十歲的瑪麗·桑托斯去到巴西聖保羅州的西聖巴巴拉鎮附近,拜訪莎莉阿姨的農場。莎莉一直在跟美國的後期聖徒傳教士見面,而且建議瑪麗也見見他們。瑪麗不太熱中宗教,對新的教會更是完全不感興趣。但是她同意讓這些年輕人去拜訪她和丈夫克勞迪奧,只要他們答應不談論宗教。
後來,傳教士去造訪瑪麗在聖保羅市的家時,她和克勞迪奧發現他們很有意思又引人發噱。他們待了四個小時,只有在說到他們每週四教的英文班時,才提到教會。瑪麗的外公在美國出生,美國內戰後移民到巴西,所以她從小在家中說英語。但是,克勞迪奧是巴西人,說葡萄牙語,而且只會一點點英語,所以他對英文班很感興趣。他覺得多學點英文可能會對他的職涯發展有幫助。
克勞迪奧去上第一堂課之前,瑪麗警告他要小心。「去上英文班就好了,」她說,「不要管上課前或上課後的事情!」
克勞迪奧沒有聽她的建議。下課後,他留下來參加當地教會成員和他們的朋友表演的短劇活動,欣賞其中的音樂。克勞迪奧喜歡所有跟音樂有關的事物,但聚會的氣氛和人們美好的靈性特別吸引他。
他回家後,瑪麗想多了解一下這個班級。「感覺怎麼樣?」她問道。
「太棒了!」他說。他把活動的事告訴她,而且已經開始期待回去上課了。
瑪麗不喜歡他在課程結束後留下來,但還是支持他週復一週地回去上課。有一天,克勞迪奧說服她和他一起去,結果她也很喜歡這些活動。不久,他們倆都對耶穌基督的復興福音產生了興趣。9
當時教會在巴西尚處於起步階段。在南美洲傳道部會長萊因霍德·史杜夫的建議下,巴西傳道部於1935年成立,是一個德語傳道部。然而,三年後,巴西總統實施了削弱外國政府影響力和促進國家團結的法令。其中一項法令禁止在公共集會中(包括教會聚會),使用國家官方語言葡萄牙語以外的任何語言。10
雖然聖徒獲得警方的許可,能用德語舉行一些聚會,但傳教士也開始將注意力轉向講葡萄牙語的巴西人;似乎有許多這樣的巴西人很想和他們見面。教會也在1940年出版了葡萄牙文版的摩爾門經。11
與此同時,語言限令繼續讓講德語的巴西聖徒感到無可奈何。1942年夏天,德國的潛艦襲擊巴西的船隻,更加深了這種無奈感。巴西對德國宣戰,德語傳道事工也跟著停擺。12雖然有些講德語的成員轉而反對教會、反對教會以美國人為主的領導架構,但許多後期聖徒仍堅定不移。13
在瑪麗和克勞迪奧參加聚會和活動的聖保羅分會,有一小群講葡萄牙語和講德語的聖徒在一起崇拜。14不過,他們在領導上遇到了一個問題。在巴西,領導分會的通常是傳教士,現在由於戰爭,傳教士的人數減少了,巴西政府也禁止新的外國傳教士入境。傳道部會長威廉·席格米勒於1942年上任時,在巴西傳教的北美長老有六十多位。及至1944年初,最後剩下的傳教士也已安排搭機返鄉,所以在巴西只有極少數講葡萄牙語的聖職持有人,能填補空缺的領導職位。15
傳教士返回美國後,克勞迪奧的英語課就停止了。不過,班級結束後不久,席格米勒會長的妻子艾達來拜訪他和瑪麗。聊了一會兒後,她說:「你們知道嗎?如果你們受洗了,那些傳教士會很開心。」
這對夫婦沒有在那天晚上答應受洗,但他們決定開始參加星期日的聚會。他們對福音的興趣不斷增長,於是在新年過後不久,決定加入教會。1944年1月16日,席格米勒會長的兒子范恩在離開巴西到美軍服役的前幾天,為瑪麗和克勞迪奧施洗。16
新年剛過幾個星期,海爾嘉·伯斯得知她的表弟庫爾特·布哈茲去世了;他是德軍士兵,不久前在蘇聯受傷。從小到大,她和庫爾特猶如親姊弟。一想到他和已故的丈夫葛哈德,另一位年輕的戰爭犧牲者,她便淚流滿面。有一陣子,她悲傷欲絕。然後她逼自己停止哀傷,「我不過是在為自己哭而已。」她說。17
不久之後,海爾嘉在家附近參加一場區會大會時,遇到傳道部會長團的第二諮理保羅·朗海利奇。在談話當中,保羅問道:「伯斯姊妹,你去傳教怎麼樣?」海爾嘉想了想這個問題。由於大部分的年輕男子都去打仗了,所以迫切需要姊妹傳教士。不過,在戰時去傳教並不容易,她必須取得特別的許可才能搬到柏林。儘管如此,她還是想協助主的事工,所以她告訴保羅她願意去傳教。
幾個月過去了,傳教召喚遲遲未到。在那段期間,她越來越擔心已被徵召入伍的弟弟齊格弗里德,她想他肯定出事了。當她終於收到他的來信時,他人在羅馬尼亞的一家軍醫院。一顆炸彈將他傷得體無完膚,重創他的膝蓋和臀部。他寫道:「海爾嘉,對我來說,戰爭已經結束了。」幾天後他去世了。18
次月,分會為齊格弗里德舉行追悼會。海爾嘉的阿姨妮塔從漢堡趕來提爾西特,與海爾嘉、海爾嘉的外祖父母和阿姨露施一起參加追悼會。他們一起離開追悼會時,露施抓住海爾嘉的手臂說:「你留下來陪我好嗎?」
「我不能。」海爾嘉說。她已經答應妮塔和外祖父母,那天晚上會和他們一起過夜。
「跟我回家吧,」露施懇求道,「我煮了很多豌豆湯!」
海爾嘉覺得內心有股感覺將她拉向露施,「好吧。」海爾嘉說。
那天晚上,海爾嘉在露施家正要就寢時,看到了一道刺眼的閃光。她立刻知道那是同盟國轟炸機投下的照明彈,照亮了一個目標。此時,外面響起一陣陣空襲警報,她和露施急忙下到地窖。19
海爾嘉對空襲並不陌生。前年,敵軍炸彈的碎片曾擊中她的頭部和腹部,她全身失去知覺,以為自己就快要死了。「我要去見葛哈德了。」她當時心想著。20
現在,牆壁被連番爆炸震得嘎嘎作響,海爾嘉不認為她能活著走出地窖。她和阿姨擠在一起,唱著一首她感到害怕時,有時會唱的一首聖詩:
主啊!今夜請留我處,
看啊!時已黃昏。
終於,屋子停止晃動,安靜了下來。第二天早上,有個海爾嘉在工作中認識的人,來敲露施家的門。「快!快點!快快快!」他催促著。21
海爾嘉跟著那人到她外祖父母住的街上,他們的公寓已經被同盟國的炸彈夷為平地。海爾嘉驚慌地看著義工在瓦礫堆中搜尋生還者。附近有被毯子蓋著的死者遺體,海爾嘉在當中搜尋,但找不到她的外祖父母和阿姨。
工人繼續在廢墟中仔細搜尋。他們在幾星期後找到了之前未尋獲的遺體。22
海爾嘉不明白為什麼神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她的外祖母一直是忠信的教會成員,她的見證也奠定了海爾嘉自己的見證。她心想:「他們真的必須這樣死去嗎?」
然後,有天晚上,她夢見了外祖父母和阿姨。在夢中,她明白他們的死亡來得很快,沒有受苦。知道他們是一起死去的,也讓海爾嘉稍感安慰。
不久之後,她收到召喚書,要到柏林的傳道部辦公室服務。她很高興能離開提爾西特,但是沒想過她可能再也見不到這個地方。23
克勞迪奧和瑪麗·桑托斯於巴西聖保羅受洗後不久,傳道部會長威廉·席格米勒問克勞迪奧是否願意成為長老。克勞迪奧很驚訝,但他說:「好。」他只參加教會聚會幾個月,還不確定成為長老是什麼意思。他知道所有的傳教士都被稱為「長老」,他們都是傑出的年輕人,將生命奉獻給神。如果這是長老所代表的意思,那麼,他正想成為那樣的人。24
接下來的星期日早上,在主日學開始之前,席格米勒會長按立克勞迪奧到麥基洗德聖職長老的職位。他完成按立後,說:「現在我們要準備聖餐,然後準備主日學。」
克勞迪奧有點困惑。一切都進行得那麼快,他並不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是他遵照會長的指示,履行了他的第一項聖職職責。
那天晚上,在分會的聖餐聚會中,席格米勒會長再次邀請克勞迪奧協助,這次是在席格米勒會長用英文對聖徒說話時為他口譯。克勞迪奧還在學英文,從來沒有擔任過口譯員,但是他同意試看看。25
聚會開始時,席格米勒會長請聖徒對克勞迪奧的按立表示支持。克勞迪奧感到很意外,他竟然可以清楚了解席格米勒會長的話,也很順利地用葡萄牙語口譯這些話。
席格米勒會長接著告訴會眾,他一年前寫了一封信給總會會長團。信中表示,他很擔憂教會在巴西沒有足夠的講葡萄牙語的配稱弟兄,能被按立到聖職並支持各分會。現在他覺得很慚愧寫了那封信。
「今天克勞迪奧弟兄被按立為長老,」他說,「你們願意支持他擔任聖保羅第一位巴西藉的分會會長嗎?」
克勞迪奧在口譯這些話時嚇得瞠目結舌。想到自己缺乏經驗,心中不免感到懷疑:「我有什麼知識?」他知道約瑟·斯密的故事,但從來沒有讀過摩爾門經。他唯一能獻上的就是對復興福音的熱誠,或許這就是主需要他獻上的。
他放眼望向會眾,看到聖徒舉手支持他的召喚,覺得受寵若驚。或許他所知不多,但是他願意努力工作。26
克勞迪奧立刻開始履行職責。他負責星期日的聚會和祝福聖餐。有位傳教士曾教導克勞迪奧讀樂譜,不久他便學會用風琴彈奏大約二十首聖詩,為聖保羅的聖徒伴奏。起初,他只有一位諮理協助他,他們倆盡了最大的努力施助分散在廣大城市的聖徒,同時兼顧工作和家庭責任。
克勞迪奧雖然經驗不足,但他相信神召喚他來帶領分會,必有其目的。「如果這是真實的教會,如果有一位神在掌管,祂就必須選一個人,」他告訴自己,「祂必須揀選一個懷有熱誠,能獲得權柄去做這事工的人。」27
在大西洋彼岸,住在英國赤爾登罕的奈莉·密道頓和她的女兒珍妮佛,仍會與士兵及當地的聖徒一起舉行聖餐聚會。近五年來,戰爭一直是珍妮佛生活的一部分,可以說從她記事起,就在打仗了。現在,十歲的她對食物配給、空襲警報和防毒面具已經習以為常,走到哪裡都會隨身攜帶母親為她做的特別盒子,裡頭就放著防毒面具。28
她也很習慣教會聚會中只有她一個小孩。她喜歡赤爾登罕的成年後期聖徒,也和許多到她家崇拜的士兵成為朋友。但是她渴望受洗成為耶穌基督後期聖徒教會的成員,與他們完全合一。
珍妮佛原本想在年紀夠大後儘快受洗,但是赤爾登罕沒有洗禮池,而且戰爭尚在進行中,她和母親沒有機會到另一個城市去。然而,在1944年夏天,曾帶領英國傳道部,後來因戰爭而被迫離開的壽·白朗,又蒙召喚返回英國,督導當地傳教士、成員和全國各地的七十八個分會。他到赤爾登罕與姊妹們見面時,接受了奈莉幫大家存放在一個錫盒裡的什一奉獻。29
站在客廳裡這位高大的傳道部會長,令珍妮佛印象深刻。他彎下腰來跟她握手。
「會長,」奈莉說,「我不知道該拿這孩子怎麼辦。她想要受洗,但是我們沒辦法旅行。」30
白朗會長說,他可以安排她們搭乘軍用火車到北邊約八十公里外的伯明罕市。她們在那裡就有洗禮池可用了。
珍妮佛請附近分會的長者亞瑟·弗萊徹執行洗禮,並請她認識的美國士兵海樂·華金斯為她證實。31洗禮訂於1944年8月11日舉行,他們將一起前往伯明罕。
到了那天,珍妮佛站在火車月臺上,穿著母親特地為這趟旅程縫製的一件翡翠綠的新衣裳。由於教會最近開始要求人們在洗禮時穿著白色衣服,所以奈莉也用一塊漂亮的舊繡花白棉布,為教儀縫製了另一件連身裙。32
火車駛到月臺時,噴出一股蒸汽。站長下令乘客上車,但海樂·華金斯還沒到。珍妮佛一邊擠上塞滿士兵的火車,一邊掃視人群,找她的朋友,她不想拋下他離開。
突然間,一位士兵騎著一輛生銹的腳踏車,猛然地衝上月臺。他的帽子塞在一個口袋裡,另一個口袋塞著領帶。是海樂!他丟下腳踏車,跳上正在開始行進的火車。珍妮佛發出一聲歡呼。
海樂氣喘吁吁地告訴他們他的經歷。那天早上,營地指揮官下令所有的人都要留在兵營不得外出。但是海樂已經答應要為珍妮佛證實,他知道不管風險如何,他都必須離開。他在最後一刻偷偷溜出兵營,發現一輛舊腳踏車靠在牆邊,於是他卯足全勁地騎了約十公里的路到火車站。
珍妮佛等一行人安全抵達了伯明罕。該地區的兩位女青年前來洗禮會支持珍妮佛。其中一位演講談到,接受洗禮的人就像是一艘船終於啟程,航向人生的旅程。珍妮佛很感激終於有機會稱自己為教會成員,她已準備好展開自己的旅程。33
那年夏天,在鹽湖城,十七歲的尼爾·麥士維走進陸軍募兵辦公室,自願參戰。自從開戰以來,他一直在等待參軍的機會。雖然他的年紀還不夠大,沒有資格被徵召入伍,但他不想再等了。34
太多的事情正在發生。1944年6月6日,超過160,000名的同盟國士兵在法國北部搶灘登陸;後來這天被稱為「諾曼第登陸日」。在那場與納粹的激戰之後,同盟國軍隊在歐洲大陸站穩了腳跟,並開始向德國進軍。尼爾希望這場登陸戰代表同盟國開始占了上風;他想要儘快成為終結戰爭的一員。35
尼爾在九月報到。他的父母克拉倫斯和愛瑪想不透他為什麼要急著上戰場。當他們得知他將加入陸軍步兵團時,就更加焦慮了,36他很有可能會被派到前線作戰。
尼爾到軍隊接受基本訓練時,裝備裡還帶了福音的原則這本書。這是教會領袖特別為後期聖徒軍人準備的,其內容包含教會的教義、執行聖職教儀的指示、精選的聖詩,以及給現役軍人的一般建議。「我們祈求主賜給你勇氣和毅力,讓你充分履行職責,」總會會長團在緒言中寫道,「使你無論被派往何處,行為舉止都能誠信可敬。」37
訓練開始後,尼爾看得出他有很多東西要學。其他的新兵似乎都比他年長,也更有經驗。在成長過程中,他經常對自己的外表感到難為情。他太矮,不能參加高中籃球隊,所以他改在農業社裡養豬。嚴重的面皰在他的臉上留下疤痕,更讓他對自己沒把握。不過,擔任學校報紙的聯合編輯讓他獲得一些自信。38
尼爾在新兵訓練期間經常給家裡寫信,信中充滿年少輕狂的言詞。自從珍珠港遭到襲擊後,好萊塢的電影製作人以製作槍林彈雨的動作片來支持美國軍隊,美化了戰爭,也將參戰的美軍捧成英雄。尼爾相信軍隊正在鍛煉他成為強壯、有韌性的戰士。他寫信回家,談到他怎樣射擊步槍和一口氣徒步行軍約30公里。他告訴父母:「我們的中士是上過海外戰場的老兵,他們從不放水。」新兵訓練結束後,他告訴他們:「我會成為真正的男人。」39
不過有時候,他對周遭一些士兵的行為感到震驚,同時也對能在一個簡樸、以福音為中心的家中長大,表達了全新的感激之情。「我們的家就是天堂,」尼爾寫信給他的母親說,「現在我知道你和爸爸有多麼棒、多麼偉大。」40
尼爾的訓練在1945年1月結束,之後他被派到戰事激烈的太平洋前線與日軍作戰。臨行前幾天,他與母親通了電話。她告訴他,她認識一位軍官,或許有辦法讓他不用打仗就能履行他的軍人職責。
「也許,」她說,「你不必到海外去。」
「媽媽,」尼爾回答道,「我想去。」他知道,道別對她來說很難,但他有義務履行職責。41